2008年12月28日 星期日

史書上記載有關漢武帝的史實

歷書:「至今上即位,招致方士,唐都分其天部;而巴落下閎運算轉歷,然後日辰之度與夏正同. 乃改元,更官號,封泰山.因詔御史曰:乃者,有司言星度之未定也,廣延宣問,以理星度,未能詹也.蓋聞昔者黃帝合而不死,名察度驗,定清濁,起五部,建氣 物分數.然蓋尚矣.書缺樂弛,朕甚閔焉.朕唯未能循明也.紬績日分,率應水德之勝.今日順夏至,黃鐘為宮,林鐘為徵,太蔟為商,南呂為羽,姑洗為角.自是 以後,氣復正,羽聲復清,名復正變,以至子日當冬至,則陰陽離合之道行焉.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巳(已)詹,其更以七年為太初元年.年名焉逢攝提格,月名畢 聚,日得甲子,夜半朔旦冬至.」

天官書:「元光,元狩,蚩尤之旗再見,長則半天.其後京師,師四出,誅夷狄者數十年,而伐胡尤甚.越之亡,熒惑守斗;朝鮮之拔,星茀於河戒(河戍);兵征大宛,星茀招搖:此其犖犖大者.若至委曲小變,不可勝道.由是觀之,未有不先形見而應隨之者也.」

封 禪書:「元年,漢興已六十餘歲矣,天下乂安,薦紳之屬皆望天子封禪改正度也.而上鄉儒術,招賢良,趙綰,王臧等以文學為公卿,欲議古立明堂城南,以朝諸 侯,草巡狩封禪,改歷,服色事未就.會竇太后治黃老言,不好儒術,使人微得趙綰等好利事,詔案綰,臧;綰,臧自殺,諸所興為者皆廢.

後六年,竇太后崩.其明年,上徵文學之士公孫弘等.]

明年,上初至雍,郊見五畤.後常三歲一郊.是時上求神君,舍之上林中蹄氏觀.神君者,長陵女子,以子死悲哀,故見神於先後宛若.宛若祠之其室,民多往祠.平原君往祠,其後子孫以尊顯.及武帝即位,則厚禮置祠之內中,聞其言,不見其人云.

是時而李少君亦以祠灶,穀道,郤老方見上,上尊之.少君者,故深澤侯入以主方.匿其年及所生長,常自謂七十,能使物;郤老,其游以方遍諸侯.無妻子.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,更饋遺之,常餘金錢帛衣食.人皆以為不治產業而饒給,又不知其何所人,愈信,爭事之.

少君資好方,善為巧發奇中.嘗從武安侯飲,坐中有年九十餘老人,少君乃言與其大父游射處,老人為兒時從其大父行,識其處,一坐盡驚.少君見上,上有故銅器,問少君,少君曰:此器齊桓公十年陳於柏寢.已而案其刻,果齊桓公器.一宮盡駭,以少君為神,數百歲人也.

少 君言於上曰:祠灶則致物,致物而丹砂可化為黃金,黃金成以為飲食器則益壽,益壽而海中蓬萊僊(仙)者可見,見之以封禪則不死,黃帝是也.臣嘗游海上,見安 期生,食巨棗,大如瓜.安期生僊(仙)者,通蓬萊中,合則見人,不合則隱.於是天子始親祠灶,而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,而事化丹砂諸藥齊(劑)為黃 金矣.

居 久之,李少君病死.天子以為化去不死也,而使黃錘,史寬舒受其方.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,而海上燕,齊怪迂之方士多相效,更言神事矣.毫人薄誘忌奏祠泰一 方,曰:天神貴者泰一,泰一佐曰五帝.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東南郊,用太牢具,七日,為壇開八通之鬼道.於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郊,常奉祠如
忌方.

其後人有上書,言: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具祠神三一:天一,地一,泰一.天子許之,令太祝領祠之忌泰一壇上,如其方.

後人復有上書,言:古者天子常以春秋解祠,祠黃帝用一梟破鏡;冥[冥原作:六上一點移往頂]羊用羊;祠馬行用一青牡馬;泰一,皋山山君,地長用牛;武夷君用乾魚;陰陽使者以一牛.令祠官領之如其方,而祠於忌泰一壇旁.

其後,天子苑有白鹿,以其皮為幣,以發瑞應,造白金焉.

其明年,郊雍,獲一角獸,若麃然.有司曰:陛下肅抵郊祀,上帝報享,錫一角獸,蓋鱗云.於是以薦五畤,畤加一牛以燎.賜諸侯白金,以風符應合於天地.

於是濟北王以為天子且封禪,乃上書獻泰山及其邑.
天子受之,更以他縣償之.常山王有[上自下辛]罪遷,天子封其弟於真定,以續先王祀,而以常山為郡.然後五嶽皆在天子之郡.

其 明年,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.上有所幸王夫人,夫人卒,少翁以方術蓋夜致王夫人及灶鬼之貌云,天子自帷中望見焉.於是乃拜少翁為文成將軍,賞賜甚多,以客 禮,禮之.文成言曰:上即欲與神通,宮室被服不象神,神物不至,乃作畫雲氣車,及各以勝日駕車辟惡鬼.又作甘泉宮,中為臺室,畫天.地,泰一諸神,而置祭 具以致天神.

居歲餘,其方益衰,神不至.乃為帛書以飯牛,詳弗知也,言此牛腹中有奇.殺而視之:得書,書言甚怪,天子疑之.有識其手書,問之人,果偽書.於是誅文成將軍,而隱之.其後則又作[左木左百]梁,銅柱,承露仙人掌之屬矣.

文成死明年,天子病鼎湖甚,巫醫無所不致,至不愈.游水發根乃言曰:上郡有巫,病而鬼下之,上召置祠之甘泉.及病,使人問神君.神君言曰:天子毋憂病.病少愈,強與我會甘泉,於是病愈,遂幸甘泉,病良已.大赦天下,置壽宮神君,神君最貴者大夫(太一),

其 佐曰:大禁,司命之屬,皆從之.非可得見,聞其音,與人言等.時去時來,來則風肅然也.居室帷中.時晝言,然常以夜.天子祓;然後入.因巫為主人,關飲 食.所欲者言行下.又置壽宮,北宮,張羽旗,設供具,以禮神君.神君所言,上使人受書其言,命之曰:畫法.其所語,世俗之所知也,毋絕殊者,而天子獨喜. 其事秘,世莫知也.

其後三年,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,不宜以一二數.一元曰建元,二元以長星曰元光,三元以郊得一角獸曰元狩云.

其明年冬,天子郊雍,議曰:今上帝朕親郊,而后土毋祀,則禮不答也,有司與太史公,祠官寬舒等議:天地牲角繭栗.今陛下親祀后土,后土宜於澤中圜丘為五壇,壇一黃犢太牢具,已祠盡瘞,而從祠衣上黃.於是天子遂東,始立后土祠汾陰脽上,如寬舒等議.上親望拜,如上帝禮.

禮畢,天子遂至滎陽而還.過雒陽,下詔曰:三代邈絕,遠矣難存,其以三十里地封周後為周子南君,以奉先王祀焉.是歲,天子始巡郡縣,侵尋於泰山矣.

其 春,樂成侯上書言欒大.欒大,膠東宮人,故嘗與文成將軍同師,已而為膠東王尚方.而樂成侯姊為康王后,毋子.康王死,他姬子立為王.而康后有淫行,與王不 相中,得相危以法.康后聞文成已死,而欲自媚於上,乃遣欒大因樂成侯求見言方.天子既誅文成,後悔恨其早死,惜其方不盡,及見欒大,大悅.大為人長美,言 多方略,而敢為大言,處之不疑.

大言曰:臣嘗往來海中,見安期,羡門之屬.顧以為臣賤,不信臣.又以為康王諸侯耳,不足予方.臣數言康王,康王又不用臣.臣之師曰:黃金可成,而河決可塞,不死之藥可得,仙人可致也.臣恐效文成,則方士皆掩口,惡敢言方哉!上曰:文成食馬肝死耳.子誠能修
其方,我何愛乎!

大曰:臣師非有求人,人者求之,陛下必欲致之,則貴其使者,令有親屬,以客禮待之,勿卑,使各佩其信印,乃可使通言於神人.神人尚肯邪不邪?致尊其使,然後可致也,於是上使先驗小方:鬥旗,旗自相觸擊.

是時上方憂河決,而黃金不就,乃拜大為五利將軍.居月餘,得四金印,佩天士將軍,地士將軍,大通將軍,天道將軍印.制詔御史:昔禹疏九江,決四瀆.間者河溢皋陸,

堤 繇不息.朕臨天下二十有八年,天若遣朕士而大通焉.<乾>稱:蜚龍,鴻漸于般,意庶幾與焉.其以二千戶封地士將軍大為樂通侯.賜列侯甲第,僮 千人,乘輿斥車馬帷帳器物以充其家.又以衛長公主妻之,齎金萬斤,更名其邑曰:當利公主.天子親如五利之第.使者存問所給,連屬於道.自大主將相以下,皆 置酒其家,獻遺之.

於是天子又刻玉印曰:天道將軍,使使衣羽衣,夜立白茅上,五利將軍亦衣羽衣,立白茅上受印,以示弗臣也,而佩天道者, 且為天子道天神也.於是五利常夜祠其家,欲以下神.神未至而百鬼集矣,然頗能使之.其後治裝行,東入海,求其師云.大見數月,佩六印,貴振天下,而海上 燕,齊之間,莫不搤腕而自言有禁方,能神仙矣.

其夏六月中,汾陰巫錦為民祠魏脽后土營旁,見地如鉤狀,掊視得鼎.鼎大異於眾鼎,文鏤毋款 識,怪之,言吏.吏告河東太守勝,勝以聞.天子使使驗問巫錦得鼎無姦詐,乃以禮祠,迎鼎至甘泉,從行,上薦之.至中山,晏溫,有黃雲蓋焉.有麃過,上自射 之,因以祭云.至長安,公卿大夫皆議請尊寶鼎,

天子曰:間者河溢,歲數不登,故巡祭后土,祈為百姓育穀.今年豐廡未有報,鼎曷為出哉?有 司皆曰:聞昔大帝興神鼎一,一者一統,天地萬物所繫終也.黃帝作寶鼎三,象天地人也.禹收九牧之金,鑄九鼎,皆嘗鬺烹上帝鬼神.遭聖則興,遷於夏,商.周 德衰,宋之社亡,鼎乃淪伏而不見.

<頌>云:自堂徂基,自羊徂牛;鼐鼎及鼒,不虞不驁,胡考之休.今鼎至甘泉,光潤龍變,承休無疆.合玆中山,有黃白雲降蓋,若獸為符,路弓乘矢,集獲壇下,報祠大饗.惟受命而帝者心知其意而合德焉.鼎宜見於祖禰,藏於帝廷,以合明應.制曰:可.

入海求蓬萊者,言蓬萊不遠,而不能至者,殆不見其氣.上乃遣望氣佐候其氣云.

其秋,上幸雍,且郊.或曰五帝,泰一之佐也,宜立泰一而上親郊之,上疑未定.齊人公孫卿曰:今年得寶鼎,其冬辛巳朔旦冬至,與黃帝時等.卿有札書曰:黃帝得寶鼎,宛侯(朐),問於鬼臾區.

區 對曰:黃帝得寶鼎神策,是歲己酉朔旦冬至,得天之紀,終而復始.於是黃帝迎日推策,後率二十歲得朔旦冬至,凡二十推,三百八十年,黃帝仙登於天.卿因所忠 欲奏之.所忠視其書不經,疑其妄書,謝曰:寶鼎事已決矣,尚何以為!卿因嬖人奏之.上大說,召問卿.對曰:受此書申功,申功已死,

上曰:申功何人也?卿曰:申功,齊人也.與安期生通,受黃帝言,無書,獨有此鼎書,曰:漢興復當黃帝之時,漢之聖者在高祖之孫且曾孫也.寶鼎出而與神通,封禪.封禪七十二王,唯黃帝得上泰山封.

申功曰:漢主亦當上封,上封則能仙登天矣.黃帝時萬諸侯,而神靈之封居七千.天下名山八,而三在蠻夷,五在中國.中國華山,首山,太室,泰山.東萊,此五山黃帝之所常游,與神會.黃帝且戰且學仙.患百姓非其道,乃斷斬非鬼神者.百餘歲然後得與神通.

黃帝郊雍上帝,宿三月.鬼臾區號大鴻,死葬雍,故鴻冢是也.其後黃帝接萬靈明廷,明廷者,甘泉也.所謂寒門者,谷口也.

黃帝采首山銅,鑄鼎於荊山下.鼎既成,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.黃帝上騎,群臣後宮從上龍七十餘人,龍乃上去.餘小臣不得上,乃悉持龍髯,龍髯拔,墮黃帝之弓.百姓仰望黃帝既上天,乃抱其弓與龍胡髯號,故後世因名其處曰鼎湖,其弓曰烏號.

於是天子曰:嗟乎!吾誠得如黃帝,吾視去妻子如脫[左足右麗]耳.乃拜卿為郎,東使候神於太室.

上 遂郊雍,至隴西,西登空桐,幸甘泉.令祠官寬舒等具泰一祠壇,壇放薄忌泰一壇,壇三垓.五帝壇環居其下,各如其方,黃帝西南,除八通鬼道.泰一所用,如雍 一畤物,而加醴棗脯之屬,殺一犛牛以為俎豆牢具.而五帝獨有俎豆醴進.其下四方地,為餟食群神從者及北斗云.已祠,胙餘皆燎之.其牛色白,鹿居其中,
彘在鹿中,水而洎之.祭日以牛,祭月以羊彘特.泰一祝宰則衣紫及繡.五帝各如其色,日赤,月白.

十 一月辛巳朔旦冬至,昧爽,天子始郊拜泰一.朝朝日,夕夕月,則揖;而見泰一如雍禮.其贊饗曰:天始以寶鼎神策授皇帝,朔而又朔,終而復始,皇帝敬拜見焉. 而衣上黃.其祠列火滿壇旁,壇旁烹炊具.有司云:祠上有光焉.公卿言皇帝始郊見泰一雲陽,有司奉瑄玉嘉牲薦饗.是夜有美光,及晝,黃氣上屬天.

太史公,祠官寬舒等曰:神靈之休,祐福兆祥,宜因此
地光域立泰畤壇以明應.令太祝領祀及臘間祠.三歲天子一郊見.

其秋,為伐南越,告禱泰一,以牡荊畫幡日月北斗登龍,以象天一三星,為泰一鋒,名曰:靈旗.為兵禱,則太史奉以指所伐國.而五利將軍使不敢入海,之泰山祠.上使人微隨驗,實無所見,五利妄言見其師.其方盡,多不讎.上乃誅五利.

其冬,公孫卿候神河南,見仙人跡緱氏城上.有物若雉,往來城上.天子親幸緱氏城視跡.問卿:得毋效文成,五利乎?卿曰:仙者非有求人主,人主求之.其道非少寬假,神不來.言神事,事如迂誕,積以歲乃可致.於是郡國各除道,繕治宮觀名山神祠所,以望幸矣.

其 年,既滅南越,上有嬖臣李延年以好音見.上善之,下公卿議,曰:民間祠尚有鼓舞之樂,今郊祠而無樂,豈稱乎?公卿曰:古者祠天地皆有樂,而神祗可得而禮. 或曰: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,悲,帝禁不止,故破其瑟為二十五弦,於是塞南越,禱祠泰一,后土,始用樂舞,益召歌兒,作二十五弦及箜篌瑟自此起.

其來年冬,上議曰:古者先振兵澤旅,然後封禪,乃遂北巡朔方,勒兵十餘萬.還祭黃帝冢橋山,澤兵須如.上曰:吾聞黃帝不死,今有冢,何也?或對曰:黃帝已仙上天,群臣葬其衣冠,既至甘泉,為且用事泰山,先類祠泰一.

自 得寶鼎,上與公卿諸生議封禪.封禪用希曠絕,莫知其儀禮,而群儒采封禪<尚書>,<周官>,<王制>之望祀射牛事. 齊人丁公年九十餘,曰:封者,合不死之名也.秦皇帝不得上封.陛下必欲上,稍上即無風雨,遂上封矣,上於是乃令諸儒習射牛,草封禪儀.數年,至且行.

天 子既聞公孫卿及方士之言,黃帝以上封禪,皆致怪物與神通,欲放黃帝以嘗接神仙人蓬萊士,高世比德於九皇,而頗采儒術以文之.群儒既以不能辯明封禪事,又牽 拘於<詩><書>古文而不敢騁.上為封祠器示群儒,群儒或曰:不與古同,徐偃又曰:太常諸生行禮不如魯善,周霸屬圖封事.於是上 絀偃,霸,盡罷諸儒弗用.

三月,遂東幸緱氏,禮登中嶽太室.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:萬歲,云.問上,上不言;問下,下不言.於是以三百戶封太室奉祠,命曰:崇高邑.東上泰山,山之草木葉未生,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顛.

上 遂東巡海上,行禮祠八神.齊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,然無驗者.乃益發船,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.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候名山,至東萊,言夜見 一人,長數丈,就之則不見,見其跡甚大,類禽獸云.群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,言吾欲見巨公,已忽不見.上既見大跡,未信,及群臣有言老父,則大以為
仙人也.宿留海上,與方士傳車及間使求仙人以千數.

四月,還至奉高.上念諸儒及方士言封禪人人殊,不經,難施行.天子至梁父,禮祠地主.乙卯,令侍中儒者皮弁薦紳,射牛行事.封泰山下東方,如郊祠泰一之禮.封廣丈二尺,高九尺,其下則有玉牒書,書秘.禮畢,天子獨與侍中奉車子侯上泰山,亦有封.其事皆禁.

明日,下陰道.丙辰,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,如祭后土禮.天子皆親拜見,衣上黃而盡用樂焉.江淮間一茅三脊為神藉.五色土益雜封.縱遠方奇獸蜚禽及白雉諸物,頗以加祠.兕旄牛犀象之屬弗用.皆至泰山然後去.封禪祠,其夜若有光,晝有白雲起封中.

天子從封禪還,坐明堂,群臣更上壽.於是制詔御史:朕以眇眇之身承至尊,兢兢焉懼弗任.維德菲薄,不明於禮樂.脩祀泰一,若有象景光,屑[屑原作:小換八]如有望,依依震於怪物,欲止不敢,遂登封泰山,至於梁父,而後禪肅然.自新,嘉與士大夫更始,賜民
百戶牛一酒十石,加年八十孤寡布帛二匹.復博,奉高,蛇丘,歷城,毋出今年租稅.其赦天下,如乙卯赦令.行所過毋有復作.

事在二年前,皆勿聽治.又下詔曰:古者天子五載一巡狩,用事泰山,諸侯有朝宿地.其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,

天子既已封禪泰山,既無風雨菑,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山若將可得,於是上欣然庶幾遇之,乃復東至海上望,冀遇蓬萊焉.奉車子侯暴病,一日死,上乃遂去,並海上,北至碣石,巡自遼西,歷北邊至九原.五月,返至甘泉.有司言寶鼎出為元鼎,以今年為元封元年.

其秋,有星茀於東井.後十餘日,有星茀於三能.望氣王朔言:候獨見其星出如瓠,食頃復入焉.有司言曰:陛下建漢家封禪,天其報德星云,

其來年冬,郊雍五帝,還,拜祝祠泰一.贊饗曰:德星昭衍,厥維休祥.壽星仍出,淵耀光明.信星昭見,皇帝敬拜泰祝之饗.其春,公孫卿言見神人東萊山,若云見天子.天子於是幸緱氏城,拜卿為中大夫.遂至東萊,宿留之數日,毋所見,見大人跡.復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藥以千數.

是歲旱.於是天子既出毋名,乃禱萬里沙,過祠泰山.還至瓠子,自臨塞決河.留二日,沈祠而去.使二卿將卒塞決河.河徙二渠,復禹之故跡焉.

是時既滅南越,越人勇之乃言:越人俗信鬼,而其祠皆見鬼,數有效.昔東甌王敬鬼,壽至百六十歲.後世謾怠,故衰耗.乃令越巫立越祝祠,安臺無壇,亦祠天神上帝百鬼,而以雞卜.上信之,越祠雞卜始用焉.

公孫卿曰:仙人可見,而上往常遽,以故不見.今陛下可為觀,如緱氏城,置脯棗,神人宜可致.且仙人好樓居,於是上令長安則作蜚廉桂觀,甘泉則作益延壽觀,使卿持節,設具而候神人.乃作
通天臺,置祠具其下,將招來神仙之屬.於是甘泉更置前殿,始廣諸宮室.夏,有芝生殿防內中.天子為塞河,興通天臺,若有光云,乃下詔曰:甘泉防生芝九莖,赦天下,毋有復作.

其明年,伐朝鮮.夏,旱.公孫卿曰:黃帝時封則天旱,
乾封三年.上乃下詔曰:天旱,意乾封乎?其令天下尊祠靈星焉.


其明年,上郊雍,通回中道,巡之.春,至鳴澤,從西河歸.

其明年冬,上巡南郡,至江陵而東.登禮潛之天柱山,號曰南嶽.浮江,自尋陽出樅陽,過彭蠡,祀其名山川.北至琅邪,并海上.四月中,至奉高脩封焉.

初,天子封泰山,泰山東北阯(址)古時有明堂處,處險不敞.上欲治明堂奉高旁,未曉其制度.濟南人公玉帶(公玊帶)上黃帝時明堂圖.

明 堂圖中有一殿,四面無壁,以茅蓋,通水,圜宮垣,為複道,上有樓,從西南入,命曰昆侖,天子從之入,以拜祠上帝焉.於是上令奉高作明堂汶上,如帶圖.及五 年脩封,則祠泰一,五帝於明堂上坐,令高皇帝祠坐對之.祠后土於下房,以二十太牢.天子從昆侖道入,始拜明堂如郊禮.禮畢,燎堂下.而上又上泰山,有秘祠 其顛.而泰山下祠五帝,各如其方,黃帝并赤帝,而有司侍祠焉.泰山上舉火,下悉應之.

其後二歲,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,推歷者以本統.天子親至泰山,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日祠上帝明堂,每脩封禪.其贊饗曰:天增授皇帝泰元神策,周而復始.皇帝敬拜泰一.東至海上,考入海及方士求神者,莫驗,然益遣,冀遇之.

十一月乙酉,柏梁[栽,火換木].十二月甲午朔,上親禪高里,祠后土.臨渤海,將以望祠蓬萊之屬,冀至殊庭焉.

上還,以柏梁[栽,火換木]故,朝受計甘泉.公孫卿曰:黃帝就青靈臺,十二日燒,黃帝乃治明庭.明庭,甘泉也,方士多言古帝王有都甘泉者.其後天子又朝諸侯甘泉,甘泉作諸侯邸.

勇 之乃曰:越俗有火[栽,火換木],復起屋必以大,用勝服之.於是作建章宮,度為千門萬戶.前殿度高未央.其東則鳳闕,高二十餘丈.其西則唐中,數十里虎 圈.其北治大池,漸臺高二十餘丈,名曰泰液池.中有蓬萊,方丈,瀛洲,壺梁,象海中神山龜魚之屬.其南有玉堂,壁門,大鳥之屬.乃立神明臺,井幹樓,度五 十餘丈,輦道相屬焉.

夏,漢改歷,以正月為歲首,而色上黃,官名更印章以五字,因為太初元年.是歲,西伐大宛.蝗大起.丁夫人,雒陽虞初等以方祠詛匈奴,大宛焉.

其明年,有司言雍五畤無牢熟具,芬芳不備.乃命祠官
進畤犢牢具,五色食所勝,而以木耦(禺)馬代駒焉.獨五帝用駒,行親郊用駒.及諸名山川用駒者,悉以木耦馬代.行過,乃用駒.
他禮如故.

其明年,東巡海上,考神仙之屬,未有驗者.方士有言黃帝時為五城十二樓,以候神人於執期,命曰迎年.上許作之如方.名曰明年,上親禮祠上帝,衣上黃焉.

公 玉帶(公玊帶)曰:黃帝時雖封泰山,然風后,封鉅,岐伯令黃帝封東泰山,禪凡山,合符,然後不死焉,天子既令設祠具,至東泰山,東泰山卑小,不稱其聲,乃 令祠官禮之,而不封禪焉.其後令帶奉祠候神物.夏,遂還泰山,修五年之禮如前,而加禪祠石閭.石閭者,在泰山下阯(址)南方,方士多言此僊人之閭也,
故上親禪焉.

其後五年,復至泰山修封,還過祭常山.今天子所興祠,泰一,后土,三年親郊祠,建漢家封禪,五年一修封.薄忌泰一及三一,冥羊,馬行,赤星,五,寬舒之祠官以歲時致禮.凡六祠,皆太祝領之.至如八神諸神,

明 年,凡山他名祠,行過則祀,去則已.方士所興祠,各自主,其人終則已,祠官弗主.他祠皆如其故.今上封禪,其後十二歲而還,遍於五嶽,四瀆矣.而方士之候 祠神人,入海求蓬萊,終無有驗.而公孫卿之候神者,猶以大人跡為解,無其效.天子益怠厭方士之怪迂語矣,然終羈縻弗絕,冀遇其真.自此之後,方士言祠神者 彌眾,然其效可睹矣.

太史公曰:余從巡祭天地諸神名山川而封禪焉.入壽宮侍祠神語,究觀方士祠官之言,於是退而論次自古以來用事於鬼神者,具見其表裏,後有君子,得以覽焉.至若俎豆珪幣之詳,獻酬之禮,則有司存焉.」

河渠書:「今天子元光之中,而河決於瓠子,東南注鉅野,通於淮,泗.於是天子使汲黯,鄭當時興人徒塞之,輒復壞.是時武安侯田蚡為丞相,其奉邑食鄃.鄃居河北,河決而南,則鄃無水菑,邑收多.

蚡言於上曰:江河之決皆天事,未易以人力為彊塞,塞之未必應天.而望氣用數者亦以為然.於是天子久之不事復塞也.

是時鄭當時為大農,言曰:異時關東漕粟從渭中上,度六月而罷,而漕水道九百餘里,時有難處.引渭穿渠起長安,並南山下,至河三百餘里,徑,易漕,度可令三月罷;而渠下民田萬餘頃,又可得以溉田:此損漕省卒,而益肥關中之地,得穀.

天子以為然,令齊人水工徐伯表,悉發卒數萬人穿漕渠,三歲而通.通,以漕,大便利.其後漕稍多,而渠下之民頗得以溉田矣.

其後河東守番係言:漕從山東西,歲百餘萬石,更砥柱之限,敗亡甚多,而亦煩費.穿渠引汾溉皮氏,汾陰下,引河溉汾陰,蒲[左土右反]下,度可得五千頃.五千頃故盡河壖棄地,民茭牧其中耳.今溉田之,度可得穀二百萬石以上.穀從渭上,與關中無異,而砥柱之東可無復漕.

天子以為然,發卒數萬人作渠田.數歲,河移徙,渠不利,則田者不能償種.久之,河東渠田廢,予越人,令少府以為稍入.

其後,人有上書欲通褒斜道及漕事,下御史大夫張湯.湯問其事,因言:抵蜀從故道,故道多阪,回遠.今穿褒斜道,少阪,近四百里;而褒水通沔,斜水通渭,皆可以行船漕.漕從南陽上沔入褒,褒之絕水至斜,間百餘里,以車轉,從斜下下渭.

如此,漢中之穀可致,山東從沔無限,便於砥柱之漕.
且褒斜材木竹箭之饒,擬於巴蜀.天子以為然,拜湯子卯為漢中守,發數萬人作褒斜道五百餘里.道果便近,而水湍石,不可漕.

其 後莊熊羆言:臨晉民願穿洛以溉重泉以東萬餘頃故鹵地.誠得水,可令畝十石.於是為發卒萬餘人穿渠,自徵引洛水至商顏山下.岸善崩,乃鑿井,深者四十餘丈. 往往為井,井下相通行水.水頹以絕商顏,東至山嶺十餘里間.井渠之中自此始.穿渠得龍骨,故名曰龍首渠.作之十餘歲,渠頗通,猶未得其饒.

自河決瓠子後二十餘歲,歲因以數不登,而梁,楚之地尤甚.天子既封禪巡祭山川,其明年,旱,乾封少雨.天子乃使汲仁,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決.

於是天子已用事萬里沙,則還自臨決河,沈白馬玉璧於河,令群臣從官自將軍已下皆負薪寘決河.是時東郡燒草,以故薪柴少,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楗.

天子既臨河決,悼功之不成,乃作歌曰:
瓠子決兮將奈何?
皓皓旰旰兮閭殫為河!
殫為河兮地不得寧,
功無已時兮吾山平.
吾山平兮鉅野溢,
魚沸鬱兮柏冬日.
延道弛兮離常流,
蛟龍騁兮方遠遊.
歸歸川兮神哉沛,
不封禪兮安知外.
為我謂河伯兮何不仁,
泛濫不止兮愁吾人,
齧桑浮兮淮泗滿,
久不反兮水維緩.

一曰
河湯湯兮激潺湲,
北渡迂兮浚流難.
搴長茭兮沈美玉,
河伯許兮薪不屬.
薪不屬兮衛人罪,
燒蕭條兮噫乎何以禦水!
頹林竹兮楗石菑,
宣房塞兮萬福來.

於是卒塞瓠子,築宮其上,名曰宣房宮.而道河北行二渠,復禹舊跡.而梁,楚之地復寧,無水菑.

自是之後,用事者爭言水利.朔方,西河,河西,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;而關中輔渠,靈軹引堵水;汝南,九江引淮;東海引鉅定;泰山下引汶水.皆穿渠為溉田,各萬餘頃.佗小渠披山通道者,不可勝言.然其著者在宣房.

太史公曰:余南登廬山,觀禹疏九江,遂至於會稽太湟,上姑蘇,望五湖;東窺洛汭,大邳,迎河,行淮,泗,濟,漯,洛渠;西瞻蜀之岷山及離碓;北自龍門至于朔方.曰:甚哉,水之為利害也!余從負薪塞宣房,悲<瓠子>之詩而作<河渠書>.」

平準書:「至今上即位數歲,漢興七十餘年之間,國家無事,非遇水旱之菑,民則人給家足.都鄙廩庾皆滿,而府庫餘貨財.京師之錢累巨萬,貫朽而不可校.太倉之粟,陳陳相因,充溢露積於外,至腐敗不可食.

眾 庶街巷有馬,阡陌之間成群,而乘字牝者,擯而不得聚會.守閭閻者食粱肉,為吏者長子孫,居官者以為姓號.故人人自愛而重犯法,先行義而後絀恥辱焉.當是之 時,網疏而民富,役財驕溢,或至兼并豪黨之徒,以武斷於鄉曲.宗室有土,公卿大夫以下,爭於奢侈,室廬輿服,僭于上,無限度.物盛而衰,固其變也.

自是之後,嚴助,朱買臣等招來東甌,事兩越,江,淮之間蕭然煩費矣.唐蒙,司馬相如開路西南夷,鑿山通道千餘里,以廣巴蜀,巴蜀之民罷焉.彭吳賈滅朝鮮,置滄海之郡,則燕齊之間,靡然發動.

及王恢設謀馬邑,匈奴絕和親,侵擾北邊,兵連而不解,天下苦其勞,而干戈日滋.行者齎,居者送,中外騷擾而相奉,百姓抏弊以巧法,財賂衰耗而不贍.入物者補官,出貨者除罪,選舉陵遲,廉恥相冒,武力進用,法嚴令具.興利之臣自此始也.

其後漢將歲以數萬騎出擊胡,及車騎將軍衛青取匈奴河南地,築朔方.當是時,漢通西南夷道,作者數萬人,千里負擔饋糧,率十餘鐘致一石,散幣於邛僰以集之.數歲道不通,蠻夷因以數攻,吏發兵誅之.

悉巴蜀租賦不足以更之,乃募豪民田南夷,入粟縣官,而內受錢於都內.東至滄海之郡,人徒之費,擬於南夷.又興十餘萬人築衛朔方,轉漕甚遼遠,自山東咸被其勞,費數十百巨萬,府庫益虛.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終身復,為郎增秩,及入羊為郎,始於此.

其後四年,而漢遣大將,將六將軍,軍十餘萬,擊右賢王,獲首虜萬五千級.

明年,大將軍將六將軍,仍再出擊胡,得首虜萬九千級.捕斬首虜之士受賜黃金二十餘萬斤,虜數萬人皆得厚賞,衣食仰給縣官;而漢軍之士馬死者十餘萬,兵甲之財轉漕之費不與焉.於是大農陳藏錢經耗,賦稅既竭,猶不足以奉戰士.

有司言天子,曰:朕聞五帝之教,不相復而治,禹,湯之法不同道而王,所由殊路,而建德一也.北邊未安,朕甚悼之.日者,大將軍攻匈奴,斬首虜萬九千級,留蹛無所食.議令民得買爵及贖禁錮,免減罪.請置賞官,命曰武功爵.級十七萬,

凡值三十餘萬金.請買武功爵,官首者,試補吏先除;千夫如五大夫;其有罪又減二等;爵得至樂卿.以顯軍功.軍功多用越等,大者封侯卿大夫,小者郎吏.吏道雜而多端,則官職耗廢.

自公孫弘以<春秋>之義,繩臣下,取漢相,張湯用峻文決理為廷尉,於是見知之法生,而廢格沮誹窮治之獄用矣.

其明年,淮南,衡山,江都王謀反跡見,而公卿尋端治之,竟其黨與,而坐死者數萬人,長吏益慘急而法令明察.

當是之時,招尊方正賢良文學之士,或至公卿大夫.公孫弘以漢相,布被,食不重味,為天下先.然無益於俗,稍騖於功利矣.

其明年,驃騎仍再出擊胡,獲首四萬.

其秋,渾邪王率數萬之眾來降.於是漢發車二萬乘迎之.既至,受賞,賜及有功之士.是歲費凡百餘巨萬.

初,先是往十餘歲河決觀,梁,楚之地固已數困,而緣河之郡隄塞,河輒決壞,費不可勝計.其後番係欲省砥柱之漕,穿汾,河渠以為溉田,作者數萬人;

鄭當時為渭漕渠回遠,鑿直渠自長安至華陰,作者數萬人;朔方亦穿渠,作者數萬人:各歷二三期,功未就,費亦各巨萬十數.

天子為伐胡,盛養馬,馬之來食長安者數萬匹,卒牽掌者,關中不足,乃調旁近郡.而胡降者皆衣食縣官,縣官不給,天子乃損膳,解乘輿駟,出御府禁藏以贍之.

其明年,山東被水菑,民多飢乏,於是天子遣使者,虛郡國倉廥,以振貧民.猶不足,又募豪富人相貸假.尚不能相救,乃徙貧民於關以西,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,七十餘萬口,衣食皆仰給縣官.數歲,假予產業,使者分部護之,冠蓋相望.其費以億計,不可勝數.於是
縣官大空.

而富商大賈或蹛財役貧,轉轂百數,廢居居邑,封君皆低首仰給.冶鑄煮鹽,財或累萬金,而不佐國家之急,黎民重困.於是天子與公卿議,更錢造幣以贍用,而摧浮淫并兼之徒.是時禁苑有白鹿而少府多銀錫.

自孝文更造四銖錢,至是歲四十餘年,從建元以來,用少,縣官往往即多銅山而鑄錢,民亦間盜鑄錢,不可勝數.錢益多而輕,物益少而貴.

有司言曰:古者皮幣,諸侯以聘享.金有三等,黃金為上,白金為中,赤金為下.今半兩錢,法重四銖,而姦或盜摩錢里取鎔,錢益輕薄而物貴,則遠方用幣,煩費不省.乃以白鹿皮方尺,緣以藻繢,為皮幣,直四十萬,王侯宗室朝覲聘享,必以皮幣薦璧,然後得行.

又 造銀錫為白金,以為天用莫如龍,地用莫如馬,人用莫如龜,故白金三品:其一曰重八兩,圜之,其文龍,名曰白選,直三千;二曰重差小,方之,其文馬,直五 百;三曰復小,橢之,其文龜,直三百.令縣官銷半兩錢,更鑄三殊錢.文如其重;盜鑄諸金錢罪皆死.而吏民之盜鑄白金者不可勝數.

於是以東郭咸陽,孔僅為大農丞,領鹽鐵事;桑弘羊以計算用事,侍中.咸陽,齊之大煮鹽,孔僅,南陽大冶,皆致生累千金,故鄭當時進言之.弘羊,雒陽賈人子,以心計,年十三侍中.故三人言利,事析秋豪矣.

法既益嚴,吏多廢免.兵革數動,民多買復,及五大夫,徵發之士益鮮.於是除千夫五大夫為吏,不欲者出馬.故吏皆通適令伐棘上林,作昆明池.

其明年,大將軍,驃騎大出擊胡,得首虜八九萬級,賞賜五十萬金,漢軍馬死者十餘萬匹,轉漕車甲之費不與焉.是時財匱,戰士頗不得祿矣.

有司言三銖錢輕,易姦詐,乃更請諸郡國鑄五銖錢,周郭其下,令不可磨取鎔焉.

大農上鹽鐵丞孔僅,咸陽言:山海,天地之藏也,皆宜屬少府,陛下不私,以屬大農佐賦.願募民自給費,因官器作煮鹽,官與牢盆.浮食奇民欲擅管山海之貨,以致富羡,役利細民.其沮事之議,不可勝聽.敢私鑄鐵器煮鹽者,釱[釱原作:左金右犬]左趾,沒入其器物.

郡不出鐵者,置小鐵官,便屬在所縣.使孔僅,東郭咸陽乘傳,舉行天下鹽鐵,作官府,除故鹽鐵家富者為吏.吏道益雜不選,而多賈人矣.

商賈以幣之變,多積貨逐利.於是公卿言:郡國頗被菑害,貧民無產業者,募徙廣饒之地,陛下損膳省用,出禁錢以振元元,寬貸賦,而民不齊出於南畝,商賈滋眾.貧者畜積無有,皆仰縣官.

異時算軺車,賈人緡錢,皆有差,請算如故.諸賈人未作貰貸賣買,居邑稽諸物,及商以取利者,雖無市籍,各以其物自占,率緡錢二千而一算.諸作有租及鑄,率緡錢四千一算.非吏比者三老.北邊騎士,軺車以一算;商賈人軺車二算;船五丈以上一算.

匿不自占,占不悉,戍邊一歲,沒入緡錢.有能告者,以其半畀之.賈人有市籍者,及其家屬,皆無得籍名田,以便農.敢犯令,沒入田,僮.

天子乃思卜式之言,召拜式為中郎,爵左庶長,賜田十頃,布告天下,使明知之.

初,卜式者,河南人也,以田畜為事.親死,式有少弟,弟壯,式脫身出分,獨取畜羊百餘,田宅財物盡予弟.式入山牧十餘歲,羊致千餘頭,買田宅.而其弟盡破其業,式輒復分子弟者數矣.

是時漢方數使將擊匈奴,卜式上書,願輸家之半縣官,助邊.天子使使問式:欲官乎?式曰:臣少牧,不習仕宦,不願也.使問曰:家豈有冤,欲言事乎?

式 曰:臣生與人無分爭.式邑人貧者貸之,不善者教順之,所居人皆從式,式何故見冤於人!無所欲言也.使者曰:苟如此,子何欲而然?式曰:天子誅匈奴,愚以為 賢者宜死節於邊,有財者宜輸委,如此而匈奴可滅也.使者具其言人以聞.天子以語丞相弘.古者嘗竭天下之資財以奉其上,猶自以為不足也.無異故云,事勢之 流,相激使然,曷足怪焉?



弘曰:此非人情.不軌之臣,不可以為化而亂法,願陛下勿許.於是上久不報式,數歲,乃罷式.式歸,復田牧.歲餘,會軍數出,渾邪王等降,縣官費眾,倉府空.其明年,貧民大徙,皆仰給縣官,無以盡贍.

卜式持錢二十萬予河南守,以給徙民.河南上富人助貧人者籍,天子見卜式名,識之,曰:是固前而欲輸其家半助邊,乃賜式外繇四百人,式又盡復予縣官.是時富豪皆爭匿財,唯式尤欲輸之助費.天子於是以式終長者,故尊顯以風百姓.

初,式不願為郎,上曰:吾有羊上林中,欲令子牧之.式乃拜為郎,布衣屩而牧羊.歲餘,羊肥息.上過,見其羊,善之.式曰:非獨羊也,治民亦猶是也.以時起居,惡者輒斥去,毋令敗群.上以式為奇,拜為緱氏令試之,緱氏便之.遷為成皋令,將漕最.上以為式朴忠,拜為齊王太傅.

而孔僅之使天下鑄作器,三年中拜為大農,列於九卿.而桑弘羊為大農丞,管諸會計事,稍稍置均輸以通貨物矣.

始令吏得入穀補官,郎至六百石.自造白金五銖錢後五歲,赦吏民之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.其不發覺相殺者,不可勝計.赦自出者百餘萬人.然不能半自出,天下大抵無慮皆鑄金錢矣.犯者眾,吏不能盡誅取,

於是遣博士褚大,徐偃等分曹循行郡國,舉兼并之徒,守相為吏者.而御史大夫張湯方隆貴用事,減宣,杜周等為中丞,義縱,尹齊,王溫舒等用慘急刻深為九卿,而直指夏蘭之屬始出矣.

而大農顏異誅.初,異為濟南亭長,以廉直稍遷至九卿.上與張湯既造白鹿皮幣,問異,異曰:今王侯朝賀以蒼璧,直數千,而其皮薦,反四十萬,本末不相稱.天子不說.張湯又與異有郤,及人有告異以它議,事下張湯治異,異與客語,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,異不應,
微反唇.

湯奏異當九卿,見令不便,不入言而腹誹,論死.自是之後,有腹誹之法以此,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矣.

天子既下緡錢令而尊卜式,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,於是(楊可)告緡錢縱矣.

郡國多姦鑄錢,錢多輕,而公卿請令京師鑄鐘官赤側,一當五,賦官用非赤側不得行.白金稍賤,民不寶用,縣官以令禁之,無益.歲餘,白金終廢不行.是歲也,張湯死,而民不思.

其後二歲,赤側錢賤,民巧法用之,不便,又廢.於是悉禁郡國無鑄錢,專令上林三官鑄.錢既多,而今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,諸郡國所前鑄錢皆廢銷之,輸其銅三官.而民之鑄錢益少,計其費不能相當,唯真工大姦,盜為之.

卜式相齊,而楊可告緡遍天下,中家以上大抵皆遇告杜周治之,獄少反者.乃分遣御史廷尉正監分曹往,即治郡國緡錢,得民財物以億計,奴婢以千萬數,田大縣數百頃,小縣百餘頃,宅亦如之.

於是商賈中家以上大率破,民偷甘食好衣,不事畜藏之產業,而縣官有鹽鐵緡錢之故,用益饒矣.益廣關,置左右輔.

初,大農管鹽鐵官布多,置水衡,欲以主鹽鐵;及楊可告緡錢,上林財物眾,乃令水衡主上林.上林既充滿,益廣,是時越欲與漢用船戰逐,乃大修昆明池,列觀環之.治樓船,高十餘丈,旗幟加其上,甚壯.於是天子感之,乃作柏梁臺,高數十丈.宮室之脩,由此日麗.

乃分緡錢諸官,而水衡,少府,大農,太僕各置農官,往往即郡縣比沒入田田之.其沒入奴婢,分諸苑養狗馬禽獸,及與諸官.諸官益雜置多,徙奴婢眾,而下河漕度四百萬石,及官自糴乃足.

所忠言:世家子弟富人或鬥雞走狗馬,弋獵博戲,亂齊民.乃徵諸犯令,相引數千人,命曰株送徒.入財者得補郎,郎選衰矣.

是時山東被河菑,及歲不登,數年,人或相食,方一二千里.天子憐之,詔曰:江南火耕水耨,令飢民得流就食江淮間,欲留之處.遣使冠蓋相屬於道,護之,下巴蜀粟以振之.

其 明年,天子始巡郡國.東渡河,河東守不意行至,不辦,自殺.行西踰隴,隴西守以行往卒,天子從官不得食,隴西守自殺.於是上北出蕭關,從數萬騎,獵新秦 中,以勒邊兵而歸.新秦中或千里無亭徼,於是誅北地太守以下,而令民得畜牧邊縣,官假馬母,三歲而歸,及息什一,以除告緡,用充仞新秦中.

既得寶鼎,立后土,太一祠,公卿議封禪事,而天下郡國皆豫治道橋,繕故宮,及當馳道縣,縣治官儲,設供具,而望以待幸.

其明年,南越反,西羌侵邊為桀,於是天子為山東不贍,赦天下,因南方樓船卒二十餘萬人,擊南越,數萬人發三河,以西騎擊西羌,又數萬人渡河築令居.初置張掖,酒泉郡,而上郡,朔方,西河,河西開田官,斥塞卒六十萬人戍田之.中國繕道餽糧,遠者三千,近者
千餘里,皆仰給大農.

邊兵不足,乃發武庫工官兵器以贍之.車騎馬乏絕,縣官錢少,買馬難得,乃著令,令封君以下,至三百石以上吏,以差出牝馬,天下亭,亭有畜牸馬,歲課息.

齊 相卜式上書曰:臣聞主憂臣辱.南越反,臣願父子與齊習船者,往死之.天子下詔曰:卜式雖躬耕牧,不以為利,有餘輒助縣官之用.今天下不幸有急,而式奮願父 子死之,雖未戰,可謂義形於內.賜爵關內侯,金六十斤,田十頃,布告天下,天下莫應.列侯以百數,皆莫求從軍擊羌,越.至酎,少府省金,而列侯坐酎金失侯 者百餘人.乃拜式為御史大夫.

式既在位,見郡國多不便,縣官作鹽鐵,鐵器苦惡,賈貴,或彊令民賣買之.而船有算,商者少,物貴,乃因孔僅言船算事.上由是不悅卜式.

漢 連兵三歲,誅羌,滅南越.番禹以西至蜀南者,置初郡十七,且以其故俗治,毋賦稅.南陽,漢中以往郡,各以地比給初郡,吏卒奉食幣物,傳車馬被具.而初郡時 時小反,殺吏,漢發南方吏卒往誅之,間歲萬餘人,費皆仰給大農.大農以均輸調鹽鐵助賦,故能贍之.然兵所過縣,為以訾給,毋乏而已,不敢言擅賦法矣.

其明年,元封元年,卜式貶秩為太子太傅.而桑弘羊為治粟都尉,領大農,盡代僅筦(管)天下鹽鐵.弘羊以諸官各自市,相與爭,物故騰躍,而天下賦輸或不償其僦費,乃請置大農部丞數十人,分部主郡國.各往,往縣置均輸鹽鐵官,

令遠方各以其物貴時,商賈所轉販者為賦,而相灌輸.置平準于京師,都受天下委輸.召工官冶車諸器,皆仰給大農.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,貴即賣之,賤則買之.如此,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,則反本,而萬物不得騰踊.故抑天下物,名曰:平準.

天子以為然,許之.於是天子北至朔方,東到太山,巡海上,並北邊以歸.所過賞賜,用帛百餘萬匹,錢金以巨萬計,皆取足大農.

弘羊又請令吏得入粟補官,及罪人贖罪.令民能入粟甘泉各有差,以復終身,不告緡.他郡國各輸急處,而諸農各致粟,山東漕益歲六百萬石.一歲之中,太倉,甘泉倉滿.邊餘穀,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.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.於是弘羊賜爵左庶長,黃金再百斤焉.

是歲小旱,上令官求雨.卜式言曰: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,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,販物求利.亨弘羊,天乃雨.

太 史公曰:農工商交易之路通,而龜貝,金錢,刀布之幣興焉,所從來久遠.自高辛氏之前尚矣,靡得而記云.故<書>道唐虞之際,< 詩>述殷周之世,安寧則長庠序,先本絀末,以禮義防于利.事變多故而亦反是.是以物盛則衰,時極而轉,一質一文,終始之變也.

<禹貢>九州,各因其土地所宜,人民所多少而納職焉.湯,武承弊易變,使民不倦,各兢兢所以為治,而稍陵遲衰微.齊桓公用管仲之謀,通輕重之權,徼山海之業,以朝諸侯,用區區之齊,顯成霸名.魏用李克,盡地力,為彊君.

自是之後,天下爭於戰國,貴詐力而賤仁義,先富有而後推讓.故庶人之富者或累巨萬,而貧者或不厭糟糠;有國彊者或并群小,以臣諸侯,而弱國或絕祀而滅世.

以 至於秦,卒并海內.虞,夏之幣,金為三品:或黃,或白,或赤.或錢,或布,或刀,或龜貝.及至秦,中一國之幣為三等,黃金以鎰名,為上幣;銅錢識曰半兩, 重如其文,為下幣.而珠玉,龜貝,銀錫之屬為器飾寶藏,不為幣.然各隨時而輕重無常.於是外攘夷狄,內興功業,海內之士,力耕不足糧饟,女子紡績不足衣 服.」

世家當中在漢武帝冊封的為三王世家,但是由於只是封策,所有人 認為此篇非司馬遷所寫,但是,也有人根據自序,三子之王文詞可觀,指出司馬遷專取封策來成立這個是家。涉及到漢武帝的有孔子世家,孔子是家中稱孔安國為今 上博士,今上指的是漢武帝。外戚世家亦有涉及漢武帝之事。曹相國世家亦有涉及漢武帝時期之事。絳侯周勃是嘉義有涉及漢武帝時期之事,五宗世家亦有涉及漢武 帝時期之事,所記載皆為冊封或諸侯有罪,國被拔除。最值得一提當屬外戚是家。

外戚是家:「初,上為太子時,娶長公主女為妃.立為帝,妃立為皇后,姓陳氏,無子.上之得為嗣,大長公主有力焉,以故陳皇后驕貴.聞衛子夫大幸,恚,幾死者數矣,上愈怒.陳皇后挾婦人媚道,其事頗覺,於是廢陳皇后,而立衛子夫為皇后.

陳皇后母大長公主,景帝姊也,數讓武帝姊平陽公主曰:帝非我不得立,已而棄捐吾女,壹何不自喜而倍本乎?平陽公主曰:用無子故廢耳,陳皇后求子,與醫錢凡九千萬,然竟無子.

衛子夫已立為皇后,先是衛長君死,乃以衛青為將軍,擊胡有功,封為長平候,青三子在襁褓中,皆封為列侯,及衛皇后所謂姊衛少兒,兒生子霍去病,以軍功封冠軍侯,號驃騎將軍.青號大將軍,立衛皇后子據為太子.衛氏枝屬以軍功起家,五人為侯.

及衛后色衰,趙之王夫人幸,有子,為齊王.王夫人早卒.而中山李夫人有寵,有男一人,為昌邑王.李夫人早卒,其兄李延年以音幸,號協律.協律者,故倡也.兄弟皆坐姦,族.是時其長兄廣利為貳師將軍,伐大宛,不及誅,還,而上既夷李氏,後憐其家,乃封為海西侯.

他姬子二人為燕王,廣陵王.其母無寵,以憂死.及李夫人卒,則有尹婕妤之屬,更有寵.然皆以倡見,非王侯有土之士女,不可以配人主也.

列 傳中涉及到漢武帝的有,萬石張叔列傳、魏其武安侯列傳、韓安國列傳、李廣列傳,其中李廣列傳有李陵一事。匈奴列傳、衛將軍驃騎列傳,匈奴以及位將軍驃騎列 傳皆是記載漢匈和戰之事,太長了,不列述。公孫弘主父列傳也是記載漢武帝時期之事,南越、東越、朝鮮、西南夷、司馬相如、也都是記載漢武帝時期之事,其中 西南夷最為有名,因為滇王與漢使曰漢與我孰大,此傳提及到漢開始用兵西南。淮南衡山列傳也是漢武帝時期,大宛列撰寫張騫出使西域,儒林列傳董仲舒等人在漢 武帝時期,董仲舒批判漢武帝陽儒而陰法,以及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亦載於此傳中,汲黯鄭當時列傳也涉及漢武帝時期,酷吏列傳更以漢武帝時期為主,遊俠列 傳亦涉及到漢武帝時期之事,佞幸列傳中的李延年為漢武帝時期之人,太史公自序提到他遭到李陵之禍。由於內容都很長,所以不列述。

萬石張叔傳:「武帝立,以為先帝臣,重之.仁乃病免,以二千石祿歸老.子孫咸至大官矣.」

魏其武安侯傳:「建元二年,御史大夫趙綰請無奏事東宮.竇太后大怒,乃罷逐趙綰.王臧等,而免丞相.太尉,以柏至侯許昌為丞相,武彊侯莊青翟為御史大夫.魏其.武安由此以侯家居

建元六年,竇太后崩,丞相昌.御史大夫青翟坐喪事不辦,免.以武安侯蚡為丞相,以大司農韓安國為御史大夫.天下士郡諸侯愈益附武安,

元光四年春,丞相言灌夫家在潁川,橫甚,民苦之,請案.上曰:此丞相事,何請.灌夫亦持丞相陰事,為姦利,受淮南王金與語言.賓客居間,遂止,俱解.」

韓 安國列傳:「建元六年,武安侯為丞相,安國為御史大夫.匈奴來請和親,天子下議.大行王恢,燕人也,數為邊吏,習知胡事.議曰:漢與匈奴和親,率不過數歲 即復倍約.不如勿許,興兵擊之.安國曰:千里而戰,兵不獲利.今匈奴負戎馬之足,懷禽獸之心,遷徙鳥舉,難得而制也.得其地不足以為廣,有其眾不足以為 彊.自上古不屬為人.漢數千里爭利,則人馬罷,虜以全制其敝.且彊弩之極,矢不能穿魯縞;衝風之末,力不能漂鴻毛.非初不勁,未力衰也.擊之不便,不如和 親.群臣議者多附安國,於是上許和親,

其明年,則元光元年,鴈門馬邑豪聶翁壹因大行王恢言上曰:匈奴初和親,親信邊,可誘以利.陰使聶翁 壹為間,亡入匈奴,謂單于曰:吾能斬馬邑令丞吏,以城降,財物可盡得.單于愛信之,以為然,許聶翁壹.聶翁壹乃還,詐斬死罪囚,縣其頭馬邑城,示單于使者 為信.曰:馬邑長吏已死,可急來.於是單于穿塞將十餘萬騎,入武州塞.

當是時,漢伏兵車騎材官三十餘萬,匿馬邑旁谷中.衛尉李廣為驍騎將軍,太僕公孫賀為輕車將軍,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,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.御史大夫韓安國為護軍將軍,諸將皆屬護軍.約單于入馬邑而漢兵縱發.王恢,李息.李廣別從代主擊其輜重.於是
單于入漢長城武州塞.未至馬邑百餘里,行掠鹵,徒見畜牧於野,不見一人.

單 于怪之,攻烽燧,得武州尉史,欲刺問尉史.尉史曰:漢兵數十萬伏馬邑下.單于顧謂左右曰:幾為漢所賣!乃引兵還.出塞,曰:吾得尉史,乃天也.命尉史為天 王.塞下傳言單于已引去.漢兵追至塞,度弗及,即罷.王恢等兵三萬,聞單于不與漢合,度往擊輜重,必與單于精兵戰,漢兵勢必敗,則以便宜罷兵.皆無功.

天子怒王恢不出擊單于輜重,擅引兵罷也.恢曰:始約虜入馬邑城,兵與單于接,而臣擊其輜重,可得利.今單于聞,不至而還,臣以三萬人眾不敵,祇取辱耳.臣固知還而斬,然得完陛下士三萬人.於是下恢廷尉.廷尉當恢逗橈,當斬.恢私行千金丞相蚡.

蚡不敢言上,而言於太后曰:王恢首造馬邑事,今不成而誅恢,是為匈奴取仇也.上朝太后,太后以丞相言告上.上曰:首為馬邑事者,恢也,故發天下兵數十萬,從其言,為此.且縱單于不可得,恢所部擊其輜重,猶頗可得,以慰士大夫心.今不誅恢,無以謝天下.於是恢聞之,乃自殺.

安 國為人多大略,智足以當世取舍,而出於忠厚焉.貪嗜於財,所推舉皆廉士,賢於己者也.於梁舉壺遂.臧固.郅他,皆天下名士,士亦以此稱慕之,唯天子以為國 器.安國為御史大夫四歲餘,丞相田蚡死,安國行丞相事,奉引墮車蹇.天子議置相,欲用安國,使使視之,蹇甚,乃更以平棘侯薛澤為丞相.安國病免數月,蹇 愈,上復以安國為中尉.歲餘,徙為衛尉.

車騎將軍衛青擊匈奴,出上谷,破胡蘢城.將軍李廣為匈奴所得,復失之;公孫敖大亡卒:皆當斬,贖 為庶人.明年,匈奴大入邊,殺遼西太守,及入鴈門,所殺略數千人.車騎將軍衛青擊之,出鴈門,衛尉安國為材官將軍,屯於漁陽.安國捕生虜,言匈奴遠去.即 上書言方田作時,清且罷軍屯.罷軍屯月餘,匈奴大入上谷.漁陽.
安國壁乃有七百餘人,出與戰,不勝,復入壁.匈奴虜略千餘人及畜產而去:天子聞之,怒,使使責讓安國.徙安國益東,屯右北平,是時匈奴虜言當入東方.

安國始為御史大夫及護軍,後稍斥疏,下遷;而新幸壯將軍衛青等有功,益貴.安國既疏遠,默默也;將屯又為匈奴所欺,失亡多,甚自愧.幸得罷歸,乃益東徙屯,意忽忽不樂.數月,病歐血死.安國以元朔二年中卒.

太史公曰:余與壺遂定律歷,觀韓長孺之義,壺遂之深中隱厚.世之言梁多長者,不虛哉!壺遂官至詹事,天子方倚以為漢相,會遂卒,不然.壺遂之內廉行修,斯鞠躬君子也.」

李 廣傳:「後漢以馬邑城誘單于,使大軍伏馬邑旁谷.而廣為驍騎將軍,領屬護軍將軍.是時單于覺之,去,漢軍皆無功.其後四歲,廣以衛尉為將軍,出鴈門擊匈 奴.匈奴兵多,破敗廣軍,生得廣.單于素聞廣賢,令曰:得李廣必生致之.胡騎得廣,廣時傷病,置廣兩馬間,絡而盛臥廣.行十餘里,

廣詳死,睨其旁有一胡兒騎善馬,廣暫騰而上胡兒馬,因推墮兒,取其弓,鞭馬南馳數十里,復得其餘軍,因引而入塞.匈奴捕者騎數百追之,廣行取胡兒弓,射殺追騎,以故得脫.於是至漢,漢下廣吏.吏當廣所失亡多,為虜所生得,當斬,贖為庶人.

頃 之,家居數歲.廣家與故潁陰侯孫屏野居藍田南山中射獵.嘗夜從一騎出,從人田間飲.還至霸陵亭,霸陵尉醉,呵止廣.廣騎曰:故李將軍.尉曰:今將軍尚不得 夜行,何乃故也?止廣宿亭下.居無何,匈奴入殺遼西太守,敗韓將軍,後韓將軍徙右北平.於是天子乃召拜廣為右北平太守.廣即請霸陵尉與俱,至軍而斬之.

廣居右北平,匈奴聞之,號曰漢之飛將軍,避之數歲不敢入右北平.

廣出獵,見草中石,以為虎而射之,中石沒鏃.視之石也.因復更射之,終不能復入石矣.廣所居郡聞有虎,嘗自射之,及居右北平射虎,虎騰傷廣,廣亦竟射殺之.

廣 廉,得賞賜輒分其麾下,飲食與士共之.終廣之身,為二千石四十餘年,家無餘財,終不言家產事.廣為人長,猿臂,其善射亦天性也,雖其子孫他人學者,莫能及 廣.廣訥口少言,與人居則畫地為軍陳,射闊狹以飲.專以射為戲,竟死.廣之將兵,乏絕之處,見水,士卒不盡飲,廣不近水.士卒不盡食,廣不嘗食.寬緩不 苛,士以此愛樂為用.其射,見敵急,非在數十步之內,度不中不發,發即應弦而倒.用此,其將兵數困辱,其射猛獸亦為所傷云.

居頃之,石建卒,於是上召廣代建為郎中令.元朔六年,廣復為後將軍,從大將軍軍出定襄,擊匈奴.諸將多中首虜率,以功為侯者,而廣軍無功.後二歲,廣以郎中令將四千騎出右北平,博望侯張鶱將萬騎與廣俱,異道.行可數百里,匈奴左賢王將四萬騎圍廣,

廣 軍士皆恐,廣乃使其子敢往馳之.敢獨與數十騎馳,直貫胡騎,出其左右而還,告廣曰:胡虜易與耳.軍士乃安.廣為圜陳外向,胡急擊之,矢下如雨.漢兵死者過 半,漢矢且盡.廣乃令士持滿毋發,而廣身自以大黃射其裨將,殺數人,胡虜益解.會日暮,吏士皆無人色,而廣意氣自如,益治軍.軍中自是服其勇也.明日,復 力戰,而博望侯軍亦至,匈奴軍乃解去.漢軍罷,弗能追.是時廣軍幾沒,罷歸.漢法,博望侯留遲後期,當死,贖為庶人.廣軍功自如,無賞.

初, 廣之從弟李蔡與廣俱事孝文帝.景帝時,蔡積功勞至二千石.孝武帝時,至代相.以元朔五年為輕車將軍,從大將軍擊右賢王,有功中率,封為樂安侯.元狩二年 中,代公孫弘為丞相.蔡為人在下中,名聲出廣下甚遠,然廣不得爵邑,官不過九卿,而蔡為列侯,位至三公.諸廣之軍吏及士卒或取封侯.

廣嘗 與望氣王朔燕語,曰:自漢擊匈奴而廣未嘗不在其中,而諸部校尉以下,才能不及中人,然以擊胡軍功取侯者數十人,而廣不為後人,然無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,何 也?豈吾相不當侯邪?且固命也?朔曰:將軍自念,豈嘗有所恨乎?廣曰:吾嘗為隴西守,羌嘗反,吾誘而降,降者八百餘人,吾詐而同日殺之,至今大恨獨此
耳.朔曰:禍莫大於殺已降,此乃將軍所以不得侯者也.

後二歲,大將軍.驃騎將軍大出擊匈奴,廣數自請行.天子以為老,弗許;良久乃許之,以為前將軍.是歲,元狩四年也.

廣 既從大將軍青擊匈奴,既出塞,青捕虜知單于所居,乃自以精兵走之,而令廣并於右將軍軍,出東道.東道少回遠,而大軍行水草少,其勢不屯行.廣自請曰:臣部 為前將軍,今大將軍乃徙令臣出東道,且臣結髮而與匈奴戰,今乃一得當單于,臣愿居前,先死單于.大將軍青亦陰受上誡,以為李廣老,數奇,毋令當單于,恐不 得所欲.而是時公孫敖新失侯,為中將軍從大將軍,大將軍亦欲使敖與俱當單于,故徙前將軍廣.

廣時知之,固自辭於大將軍.大將軍不聽,令長 史封書與廣之莫府,曰:急詣部,如書,廣不謝大將軍而起行,意甚溫怒而就部,引兵與右將軍食其合軍出東道.軍亡導,或失道,後大將軍,大將軍與單于接戰, 單于遁走,弗能得而還.南絕幕,遇前將軍.右將軍.廣已見大將軍,還入軍.大將軍使長史持糒醪遺廣,因問廣.食其失道狀,青欲上書報天子軍曲折.廣未對, 大將軍使長史急責廣之幕府對簿.廣曰:諸校尉無罪,乃我自失道.吾今自上簿.

至莫府,廣謂其麾下曰:廣結髮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,今幸從大將軍出接單于兵,而大將軍又徙廣部行回遠,而又迷失道,豈非天哉!且廣年六十餘矣,終不能復對刀筆之吏.遂引刀自剄.廣軍士大夫一軍皆哭.百姓聞之,知與不知,無老壯,皆為垂涕.而右將軍獨下吏,當死,贖為庶人.

廣子三人,曰當戶.椒.敢,為郎.天子與韓嫣戲,嫣少不遜,當戶擊嫣,嫣走.於是天子以為勇.當戶早死,拜椒為代郡太守,皆先廣死.當戶有遺腹子名陵.廣死軍時,敢從驃騎將軍.廣死明年,李蔡以丞相坐侵孝景園壖地,當下吏治,蔡亦自殺,不對獄,國除.

李 敢以校尉從驃騎將軍擊胡左賢王,力戰,奪左賢王鼓旗,斬首多,賜爵關內侯,食邑二百戶,代廣為郎中令.頃之,怨大將軍青之恨其父,乃擊傷大將軍,大將軍匿 諱之.居無何,敢從上雍;至甘泉宮獵.驃騎將軍去病與青有親,射殺敢.去病時方貴幸,上諱云鹿觸殺之.居歲餘,去病死.而敢有女為太子中人,愛幸.敢男禹 有寵於太子,然好利,李氏陵遲衰微矣.

李陵既壯,選為建章監,監諸騎善射,愛士卒.天子以為李氏世將,而使將八百騎.嘗深入匈奴二千餘里,過居延視地形,無所見虜而還.拜為騎都尉,將丹陽楚人五千人,教射酒泉.張掖以屯衛胡.數歲,

天 漢二年秋,貳師將軍李廣利將三萬騎擊匈奴右賢王於祁連,天山,而使陵將其射士步兵五千人出居延北可千餘里,欲以分匈奴兵,毋令專走貳師也.陵即既至期還, 而單于以兵八萬圍擊陵軍.陵軍五千人,兵矢既盡,士死者過半,而所殺傷匈奴亦萬餘人.且引且戰,連鬥八日,還,未到居延百餘里,匈奴遮狹絕道,陵食乏而救 兵不到,虜急擊,招降陵.陵曰:無面目報陛下.遂降匈奴.其兵盡沒,餘亡散得歸漢者四百餘人,單于既得陵,素聞其家聲,及戰又壯,乃以其女妻陵而貴之.漢 聞,族陵母妻子.自是之後,李氏名敗,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為恥焉.

太史公曰:<傳>曰其身正,不令而行;身不正,雖令不從.其李將軍之謂也,余睹李將軍悛悛如鄙人,口不能道辭.及死之日,天下知與不知,皆為盡哀.彼其忠實心誠信於士大夫也.諺曰:桃李不言,下自成蹊.此言雖小,可以諭大也.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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